数年前,一个温暖冬日,一位近年走红的青年雕塑家对我说道:“中国的美术院校雕塑系实际上是泥塑系或者说是雕刻系。”此话让我有点吃惊,深居京城院校尚不得知,大有不识庐山面目之感,仔细想来,并非戏言。涉及到此,也感困惑,还有痛苦。
中国当下雕塑艺术领域,创新意识活跃,学术活动不断,作品类型多样。雕塑家们从研究“形体”转向探索“空间”,紧扣影响“空间”要素,从中把握和运用雕塑实体。作品、作者、观者、环境、文化、社会等关系变得异常重要,分析与构想、搭配与组合、编排与布局成为新的创造课题,替代原有的构思、制作与摆放,疆域得到相应拓展,构造与雕塑随之联系起来。以往作品大都经由雕刻或塑造而成,人们打制石头或堆积泥块,产生一定文化形态。现今,作品也能被构造而出,集合各种散落材料,在彼此照应下,通过合理安排与处理,制作出雕塑造型。具体来说,构造法包含捆绑、叠合、摆放、堆积、编制、粘接、锻造、焊接等,将雕塑的各个分支当作基本构件来进行装配或摆设,改变了由塑造或者雕刻而成就作品的常规程序,跨越了原有雕塑概念的圈定。制作手法扩充了,造型相应发生了变化,就算在最具权威性的全国美展上,触碰原有法则底线的“新雕塑”其比例亦愈来愈高,既不“雕”也不“塑”的作品延展开来,客观上形成了一个不容忽视的层面。雕塑造型超越传统形态,超越学院雕塑教育体系,这是无可言辩的事实。尽管局面有些良莠混杂,撇开具体某件作品,从整体角度来看,“新雕塑”的产生与发展有其历史及社会背景,“新雕塑”更有其自身合理因素。
艺术当随时代,这是众所认同之理,艺术教育也不例外。二十世纪上、中叶,中国雕塑教育体系引自于法国和前苏联等国家,经过易地移植而生根发芽。多种原因导致,在本土传统文化传承与现代艺术研究方面,现行体系有一定局限性,存在着一些不尽人意的状况,有待进一步调整与完善。今日情形下,社会生活丰富,人们文化水准提高,新工艺、新材料涌现,这一切都冲击着保守的认知结构。雕塑教育如何适应这一变革,归纳新的造型理论显得迫切起来。尽快补充已经出现的方面,有必要深究这门学科,进行细致梳理,打破一些条框约束,使雕塑造型研究能够良性起步。
艺术教育与艺术创作密不可分,两者相得益彰。知名创作家基本上集中于院校和研究机构,往往集创作家和教育家于一身,他们敏锐于形势,甚或感到危机。几乎所有的院校都开始实施教育改革,进行科目调整,增加新式课程,诸如:抽象雕塑、金属焊接、综合材料、装置艺术、实验性雕塑等等,试图建构起新型的雕塑教育模式。有些院校约请欧美现代艺术家直接参与教学,有的院校人士坚持己见、按兵不动,宁做观望角色以待时日。原因在于,即是教学,就有成果,面对成果,还要分出优劣,难题就在于此。教育有着严谨章法,没有实施细则和学术规范,就无法开展正常教学。美术态势与学院教育存在阶差,一方面造型实践频繁出新,另一方面造型理论相对滞后,对于历史悠久、涉及面广、劳作性强的雕塑专业来说情景更为明显,接受与扩展毕竟需要一个艰苦过程。
艺术创作应有宽松氛围,少有清规戒律;艺术教学则应有章可循,多有递进步骤。要跟上时代发展步伐,就要寻求“新雕塑”导入教学的理论依据,制定相应的操作规范。抽象雕塑、观念雕塑、实验雕塑涉及复杂多变的思想,金属焊接和综合材料着眼于具体材料,前者是一种制作方法,后者是一种行为方式。从艺术造型角度,提出与雕刻、塑造并行且有所含盖的“雕塑构造”,相对而言,比较务实、全面还易成系统。况且,构造是二十世纪欧美各国雕塑造型“突变”的主要表现之一,也是中国传统雕塑长期延续的重要特点之一。构造雕塑作为东西方文化传承部分,我们理应研究和有得放矢地继承,用优秀作品更佳地服务人与社会。
原载《雕塑》杂志2007年第2期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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