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、明、清三代由于是进入封建社会的后期和末期,尤以明、清两代城市手工业经济发展所促成的社会思想意识的转变,不仅是宗教信仰较之以前逐渐淡漠,即对于死后的墓葬礼仪,特别是对于随葬的俑人,由于早在宋代就兴行纸扎人马送葬,以致土、木、陶、石等俑人的制作更少。元代的统治者是来自塞北蒙古的游牧部族,刚强自尊,对于蒙族的一切风习制度及衣冠服饰,也多保留在他们的丧葬中。更由于统治阶级所抱有的民族岐视,以致在一般的贵族官僚墓葬中,随葬俑人也多用蒙古人像,间或有少数采自中亚的“色目人”,这在元代一般墓俑中是常见的。只是在考古发掘中,各地区出土的元墓为数不多,而且有的无随葬俑。如六―卜年代在山西、辽宁、江西、河南等出土的少数元墓,均未见俑人出土。五十年代初期,陕西西安附近曾出土有一座耶律世昌的墓葬,墓中一组灰瓦色陶质俑人,有马队和男女侍从等。所有人物,都表现出蒙族的形象。不论从脸型、服饰以及姿态动作,都明显地看出蒙古人民所具有的朴实、刚毅、勇敢的性格。在塑造技法上,虽显得简单,但交代明确,更能以抓住人物的典型形象,并充分体现出中国古代造型艺术的地方民族风格。
1956年陕西西安南郊,出土一座元代初年,元世祖至元十二年(公元1275年),曾做过南宋节度使的段继荣的墓葬。墓室不大,为夫妇合葬,虽仅出土有男、女侍从陶俑十二件,但塑作技术较好5另外的陶马车一辆,马和鞍马八匹,都具有虎虎生气。八件男俑和四件女俑,均蒙古装扮,如其中一提壶男俑,从衣帽穿戴到神态脸型,一望而知为性格强悍的蒙族人民,特别是两腿叉开的站立姿式,是任何其它时代俑人中没有的。不仅是男俑,女俑也多是如此。而这一墓中出土的女俑,塑技和造型都有较高的水平。四件女俑,服饰装扮各不相同。如其中一服装整齐、拱手站立、颇类似主妇身份的女俑,不仅比例合度,姿态表情也自然而富有生气,而且塑作手法细致,衣裙棱角分明,是一件艺术性较高的人物雕塑佳作。
这一墓的随葬明器,有一件高20厘米的陶灶模型,结构虽甚简单,但如从艺术造型上说,是一件很好的雕塑作品,而且也表现了元代蒙古族豪放不羁的气质特点,虽然是一件无生命的器物,但当塑工塑制它时,由于时代的精神感染,仿佛可当作一件有生命的东西来进行“创作”,这是很有可能的。所谓时代风格或时代精神,是可以从多数当代工艺美术品制作上体现出来,这已经是美术考古上的通例了。
1978年,陕西省户县出土贺姓官僚祖孙三代的三座墓葬,共有男女墓俑七十多件,马、驼和其它动物三十多件。在五十件男俑中,有九件骑马俑,一件骑驼俑,十九件卫士俑,一件武士俑。但骑马者似非仪仗侍从,多为墓主家族出行,狩猎的装扮、穿戴的仍是蒙古装,有的还挎有腰刀,形象生动,颇具神态,骑驼俑则是一髯须高鼻的胡籍歌手,正坐在驼背上击鼓高歌,神态昂扬,从容自得,形神之生动,几可与较好同类唐俑媲美,座下骆驼亦极富有装饰性,与其本性的迟钝也正相适称,另外的一件卧地反刍的陶牛,神态生动,可说是元代一件有代表性的好作品。男女侍从俑的穿戴和梳妆,虽都是蒙古袍褂或左衽衣裙,但仍是形式多祥,尤以十九件女侍俑,在发式上几乎人各一式,有挽髻、盘髻、单髻、双髻以及双辫等种种不同样式,而且所塑出的浑朴憨厚的形象性格,一看就知是蒙族妇女。
以上的三处元墓,虽然都是在陕西省境内,但就蒙族墓室中的随葬俑人采说,尤其侍从俑,三处都是同类样式,即男俑多两腿叉开,神态倔强,女俑也多是形象轩昂,很少有绮丽婀娜之态。这大约就是元代墓俑因种族不同而形成的一种特点。至于在时代风格上,它虽是上承唐宋俑而来的一个短暂时期,但却具有强烈的时代特点和时代精神。
就全国范围说,明代墓葬出土的俑虽较元代为多。但根据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1978年编印的《中国考古学文献资料》公布的田野考古统计,从新中国建国初期到1966年止(中国田野考古最高潮时期),全国各地共出土明墓近六十处,其中有随葬俑人者仍居少数。现就具有代表性的有随葬俑人的明墓列举数处:
从明墓俑人出土的数量上说,六十年代发掘出土的明万历皇帝定陵,随葬木雕侍从俑人颇多,但因大半朽残,已失去艺术价值。由此可知,明代由于木雕技术发达,用木雕俑人随葬的明墓不少。其俑人保存较好者,为1960年上海市出土的两座明上海大族潘姓兄弟墓室。两墓都是夫妇合葬,随葬明器以木雕俑人和木雕家具较为完美。木俑约五十件,分乐舞、仪仗、侍从、杂役以及侍童等,均雕制精工,人物生动,且保存较好,未有朽损。如其中的乐俑和侍从俑,各有不同动态,形神并优异。说明上海地区,明代轻工业已很发达,所以才能有手艺高超的木雕艺人雕制这样一批优秀的木俑艺术作品。
在陶俑方面,也是1960年,河北省阜城县曾出土一座明代嘉靖年间吏部尚书廖纪的墓葬。原来在墓前雕置有石人、石马等仪卫,今多倒没。其墓室结构特殊,一如秦、汉大墓,在墓室前另挖有俑坑一处,内列置陶塑画彩的俑人、仪仗、轿马行列以及居室模型,厨灶用具等生活用品。仪仗行列分左右两队,一队吏部,一队为兵部。两队人物执司相类,每队前列鼓乐骑俑四对,后为仪卫骑俑四对,最后为八人抬的暖轿或“显轿”(类似今天的四川滑竿),轿的左右各有扶轿侍卫二人,又在鼓乐骑俑行列中,夹有骑卫一人,在仪卫骑俑中,夹有鞍马一匹,牵马卒一人,且仪仗骑俑都背有“吏部”或“兵部”的木牌。这就使人物身分能明白无误。另外,在居室厨房中,还有执行劳役的女俑二十二人,共同组成为明代官僚贵族居尊生活的一个缩影。在俑塑艺术方面,这一处陶俑体积比一般的墓俑大(高约40厘米),烧制的火候也较高,几类于瓷塑,加以周身画彩,制作亦精。所以其艺术价值要高出一般的明代墓俑之上。
朱檀是朱元璋第十子,封到山东为鲁王,死后当然得到厚葬。但其墓室规模未见报导,只知有随葬木雕画彩俑多至四百零六件。马二十四匹,马车三辆,在数量上比朱厚烨墓更多一倍以上。在《文物》曾刊有一张俑人照片,从照片中隐约可以看到,俑和马都是神态生动,在造型上也似胜过上海潘氏墓的木雕俑。如照片最前列驾车的辕马和两个御马者,都昂扬作势,显示威风,在一般俑人中是颇少见的。根据报导,这四百多件明代木雕彩画的俑马,都己由山东省博物馆收藏,这是明代木雕艺术的珍品,值得珍贵。
【二】清代墓俑清代墓俑新中国建国以来,全国兴起基建工程高潮,各省各地在此间出土的古墓葬其数量之多,是难以统计的。但对于距离我们今天较近的清代墓葬,文物考古界却极少报导。清代由于更盛行用纸扎冥器送葬,因而从葬的俑人,比前代更为少见。记得在五十年代中,偶然在北京北海公园参观北京市文物处展出的出土文物中,有几件彩绘瓷人,体积类似墓俑,当时认为是清代俑人,曾几次要求给予照片作为研究资料,均以尚未公开发表而遭拒绝。至于这几件瓷人的来历,就无从探得了。就一般的情况说,清代应和明代相类似,民间虽多以纸入送葬,但皇室贵族,显官富户的丧葬,仍是以泥、木俑人为贵重,明代万历定陵和山东明鲁王墓、江西明益庄王墓,就是很好的例证。但清代最兴盛的皇帝乾隆和后期的光绪帝,最近将他们的墓室地宫开放后,却未见到有提及俑人之事,是否与明帝陵有别而不用俑人,尚有待于了解。只是1982年第二期《文物》上,刊出了清代初年屯镇广东边防将军吴六奇墓,出土的一组近五十件陶俑,说明清代还保存了以俑随葬的制度。
据记载,吴六奇原为明末南迁后偏安王朝的总兵,因反戈降清得到清王朝的重用,死后赐一品仪卫营造墓葬于广东大埔县城郊,随葬陶俑也特别精巧。五十件俑人,包括女侍俑十四、男侍俑三、侍吏俑三衙役俑一、仪仗俑七、传令俑四、乐俑一,以上这些俑人连其它的什物模型,分类装放在一个葬具箱中,与墓志一起埋于墓室,因此保存得完整无损。
这批陶俑人的艺术造型,如按时代说,它应和清陵石雕像同样是形神萎缩的。可实际并非如此,这一批俑人却塑制得非常精丽,其艺术手法,似乎要高出于元、明墓俑之上。不仅是体躯比例适称,而且眉目清秀,神态如生,衣纹塑法也细致流动,富有变化,尤以个别女侍俑,形象秀美,周身衣纹简洁自然,可以与同时代的牙雕仕女或观音像媲美。这种高超的塑技,无疑是出自一位名匠之手。广东是素以习:雕驰名的,有名的潮州木雕也以精细工巧见胜,雕塑于广东、大埔的这一组墓俑,是和上述的传统雕刻一定有渊源关系的。
第五节建筑装饰工艺美术雕刻和民间小品雕塑中国从宋代及其以后,由于木构建筑的宫殿,尤其是寺庙的发达,同时由于绘画艺术的广泛运用,因而很多的建筑装饰多用色彩藻饰而少用雕刻。虽然如此,具有民族传统的木雕和砖雕,在一般的民间建筑装饰上仍然是很发达的,尤以明,清两代,木雕和砖雕都有非常精巧的制作。即石雕方面,所有的柱础、栏杆以及守门石狮和与建筑物有关的碑、头碑座等,都继承前代的传统,而且还出现了一种明、清多见的纪念碑式的牌坊(或称牌楼)雕刻。整个元、明清建筑,尤其是明、清两代建筑,因时代较近,仍多保存。另外,属于工艺性质的雕刻和雕塑也有很大的发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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